读韩敏先生的画,最深刻的印象有二,一是漂亮,一是认真。漂亮的印象,不一定就能成为美的艺术形象;而美的艺术形象,它也可以是难看的形象。例如,罗丹的名作《老娼妓》,是一个极美的艺术形象,但老娼妓本身,却绝对不是一个漂亮的形象,而是一个非常难看的形象;还有八大山人笔下的鱼鸟,同样也是如此。然而,这期间的辩证关系,有许多人往往作了形而上学的理解:漂亮的形象,一定不是美的艺术形象;只有难看的形象,才能成为美的艺术形象。唯此,则断臂的《维纳斯像》、达·芬奇的《蒙娜丽莎》、宋人的花鸟,便被一概地斥之为“俗气”、“匠气”。显然,这是非常偏颇的认识。
韩敏的艺术,坚持“美是造型艺术最高法则”的古典原则,立足于以漂亮的形象来创造美的艺术形象,体现了“美术”的大雅正声。他笔下的人物,尤其是仕女形象,无不是“闭月羞花之貌,沉鱼落雁之容”,“眉如翠羽,肌如白雪,腰如束素,齿如含贝,嫣然一笑,惑阳城,迷下蔡”,正所谓“我见犹怜”。高士的形象,也是爽朗清举的秀骨清像。至于花竹的迎风含露、翎毛草虫的鲜活生动,更是“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”,足以引发观者对于造化生机的美好向往。而所有这些形象,由于画家遵循了以形写神的原则,不仅仅只是描绘出了它们漂亮的形象,更深入地揭示了它们生动的神,因此理所当然地成为美的艺术形象。
认真的创作,不一定就能成为高雅的艺术;而高雅的艺术,它也可以是出之于率意的创作。例如,石涛的花卉、山水,草草率笔,颠倒淋漓,完全属于率意的创作,但它们的摒去刻画、自然天成,却涵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。
韩敏的艺术,坚持敬业的精神,立足于认真地创作来完成生动的而不是刻板的艺术创造。尤其反映于他人的人物画:从开相到身姿,从勾线到设色,从主体的人物到布景的花竹,他都是以缜密的考虑一丝不苟地对待之,务使形象的长短、刚软、深浅、广狭、大小、浓薄都没有一毫小失。而经由熟能生巧的技进乎道,如此认真的创作,又能表现为生动流畅的笔墨。在此基础上,溢而为花鸟,又能于率意的挥洒中内蕴着认真的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