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佩皮斯对英国现代化进程的意义还不仅限于此。费蒂南德•芒特(Ferdinand Mount)发表在5月23日TLS上的纪念文章中称佩皮斯是“现代社会及现代意识的先行者”。芒特之意并不是说佩皮斯自己具有什么开创性的思想体系,而是指他对当时社会中已见端倪的一些进步观念,如珍视文明、宽容和节制等,能敏锐感知和回应,并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和推广了这些观念。17世纪是英国历史上最动荡的时期,政权更迭,宗教分歧,佩皮斯目睹了民众的狂热和断头台的血腥,自己也曾遭诽谤而被投入过伦敦塔,他对社会暴力的反感以及对社会安定与和谐的向往是不难理解的。佩皮斯本人十分勤勉和正直,他不仅把这些作风带到了海军中,也在其他行政职务中厉行廉洁高效。佩皮斯生前虽然也算英国王政复辟时期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,但他并非我们通常以为的那种才华横溢的知识分子。除了对船舶和海事有精深的知识以外,他在其余方面都是十足的门外汉。他对哲学、医学和化学所知甚少。虽然他的名字出现在牛顿的《数学原理》的扉页上,但据称他对书中所言一个字都不懂。他热爱音乐和戏剧,但他的艺术水准颇可怀疑:他因不喜欢《奥赛罗》和认为《仲夏夜之梦》荒唐无稽而授人话柄。然而他的“无知”却并不妨碍他活跃于当时的知识人圈中。他与各个领域里的“鸿儒”们过从甚密,其中有科学巨人牛顿、人口统计学先驱格劳恩特(Captain John Graunt)、政治经济学家威廉•佩蒂爵士(Sir William Petty)、解剖和麻醉先驱皮尔斯(James Pearse)、建筑师雷恩(Christopher Wren)。他甚至还一度担任过皇家学会的会长。使他成为群龙之首的不是他的专业知识技能,而是他那精准的现代知识人的意识:他对理性探究精神的推崇、对记录和分析事实和数据的喜好、对先进技术和市场经济的重视。他的一些观点和主张可以看作是后一世纪大卫•休谟和亚当•斯密们的先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