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十五學詩,今忽忽已三十五稔。猶憶初涉此道,純乎出於私好,無人告以入門須知格律聲韻,是故惟取今音叶韻湊句,便以七律、七絕稱之於同學少年之前,意揚揚也。厥後獲讀王了一先生《詩詞格律》,方如醍醐灌頂,由是逎明塗轍。及赴學上庠,竟以韻語見賞於若水詞丈。年逾弱冠,又以通家子之身,日盤桓於鐵琴銅劍樓主人瞿鳳起先生之門,因得涉獵《初學集》、《有學集》、《梅村家藏稿》、《漁洋山人精華錄》諸書,進而初知版本目錄之學,眼界為開。經先生紹介,又得謁錢夢苕丈,遂屢承謦欬,請益詩學,如參洪州禪而求正法眼藏者。嗣負笈金陵,又從周勛初、卞孝萱諸名師問學,略聞晚近王伯隅、陳鶴壽之學,遂不敢以辭章自居。此後詩詞為之愈多,愈兢兢然,蓋知易成而難工也。
近歲移就新職,今雨故知唱酬之樂窪多,或蒙師友繆賞,雖不無喜色,然平居輒恒以林暾谷「詩成不得誇神韻,祗好從人笑鈍根」自視。顧摩挲積蘗,終難脫敝帚自珍舊俗,爰刪訂古今體詩為六卷,媵以長短句若干闋,謀付梨棗。以與石窗丈交久,殷勤致書乞為弁言。丈之所書多褒語,拜覽之餘,深覺愧不敢當。因憶曩讀葉遐庵《雁影齋詩存》題識,有「前輩引掖獎進後輩,多具熱腸,信非今人所及」之語,知仁丈之意厚矣,當以之為鞭策而日自勉焉。至若謂余詩「不肯為凡近甜熟語」,則固服耆宿之明眼也。
友人黃君曙輝董理剞劂,厥功為多。陸君金良裝幀題簽,嘉誼可感。